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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三日 与马尾少女的交谈

三月三日 与马尾少女的交谈

傍晚,太阳的远去,天空在悄然间被染上深色的蓝,若有若无的淡白色的云成为舒展开的深蓝中仅有的纹路。

“诶诶诶!”

走出校门的时候,吴天吴听到了身后传来这样的声音。

是江水糼。

她在校门旁的保安亭下站着,两只手各拿着一瓶罐装的汽水。

“难道说这是吴天吴同学吗?啊哈,真是巧遇啊。”

她蹦蹦跳跳地跑到吴天吴旁边。

“你是哪个在校门口等着搭讪女生的不良少年吗?”

“呐呐,有奖猜谜,这两瓶汽水里有一瓶是可口可乐,另一瓶是崂山可乐。来吧,Live or die?Make your choice,Mr.Wu。”

“不准一脸笑嘻嘻地说这种吓人的电影台词。”

学校门口,光照不足,视线里只有昏暗和模糊,然而他仍然一眼分辨出了可口可乐。

“我说,支持国产可是很好的行为,我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了,回头记得感谢我。”

“‘呜,可恶!’·······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?哈哈,上当了,吴天吴同学,这其实是两瓶可口可乐哦,我给其中一瓶套上了崂山可乐的皮而已。”

“给我对中国制造有些尊重,你这家伙。”

他从江水糼的手里接过汽水罐。

“但还是谢谢了。”

“嘿嘿,额外赠礼今天我就大发慈悲地允许吴天吴同学护送我回家吧。”

“那我可真是诚惶诚恐了。”

他打开罐装的可口可乐,上边发出一声好听的轻响,将共计三百三十毫升的汽水一饮而尽。

“喝可乐的方式太粗暴了,吴天吴同学,请对在人类历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饮料更多一些敬意。”

“这话轮不到你这个给崂山可乐套可口可乐皮的家伙说。”

“呐呐,吴天吴同学,我上午提出的新思路,你觉得怎么样?”

江水糼突如其来地转变了话题。

“对了,跟你一直东拉西扯的,我都快要忘记这茬了——这个新的切入角度确实很好······“

他十分坦率地直接夸赞了江水糼。

“哎呀呀,被吴天吴同学这样夸奖还真是不好意思呐,居然说人家以后可以拿诺贝尔物理学奖什么的······”

“没有,这里没有人说过诺贝尔奖的话题。而且,说到底,只会拿诺贝尔奖作为例子的家伙,这本身就已经挺蠢的了吧?”

“真是犀利的见解呢,吴天吴同学。啊啊,这样下去会没时间了啊,我们还是开始今日谈话的正题吧。”

“真是让人欣慰,原来在你的意识里还有‘正题’这种东西在苟延残喘着。”

“请不要看不起人,吴天吴同学。就算是我,审时度势、明辨是非这种事情,还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。比如说,我就从来不会在中秋节吃汤圆!”

铿锵有力,掷地有声。

“不,一般来说,所有人都不会干这种事情。”

“啊哈哈,跟吴天吴同学聊天可真是开心呢。接下来让我们‘当啷’一下地转进正题吧。”

江水糼给自己配上了十分夸张的特效音。

“虽然吴天吴同学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作用,然而这一点问题早就已经被我意识到了。于是,在今天的上课时间,我已经针对‘左在綣同学转学原因’做出了以下几点假设。”

“你这家伙才应该对课堂更尊重一点。”

或许是意识到了所剩的时间不多,江水糼没有理会吴天吴的攻击,径直地将话题推进了下去。

假设一

“由于父母的工作变动而被迫转学。”

“呐呐,就是这种经典得让人厌烦的转学原因了啦,跟着父母的工作变动一起转学什么的。”

“但也确实是最普遍的原因。”

吴天吴如此分析着说到。

“可是这样太过普通了啦,就是一点戏剧性都没有,如果答案是这个的话,人家可是一点都没有解开谜题的喜悦哦。”

“······江水糼,之前你说过,左在綣同学的信息是你利用女生之间的情报网络得到的吧?这不就意味着转学之前的左在綣就生活在这座城市里面么?这样的话,由于工作调动的可能性就比较小了吧?”

他略微思度,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。

“没错没错,这种程度的谜题果然难不倒吴天吴同学呢。”

江水糼笑嘻嘻地说着。

“为什么现在变成是我进行解谜游戏的局面了?”

“没有了啦,只是热身运动而已,给吴天吴同学锈迹斑斑的大脑上一点花生油这样。”

“花生油?你是要对我宝贵的大脑做什么?”

······

假设二

“因为人际关系问题而转学”

“这个假设必须得认真考虑了呢。”

江水糼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。

“我是觉得这个假设仍然可以继续划分下去啦。”

吴天吴提出新的建议。

“人际关系有问题的话,应该可以分成,‘交不到朋友’这种普通程度的人际问题,但也有可能是更加严肃的问题吧?”

“是啊是啊,比如说‘突然来了一个神秘转校生,然后,不知何故,身边的朋友一个接着一个失踪’这样的。”

“都说了我们不是这样的世界观设定了。”

看着突然变得兴高采烈的江水糼,吴天吴觉得自己需要稳住阵脚。

“我觉得吧,普通程度的人际问题,这些问题多多少少还是有解决方式的,而且如果实在解决不了的话,也不至于变成‘非得转学不可’的地步。”

“可是哦,吴天吴同学,就像你的消极思考模式里一样,普通程度的问题也是有危机扩大的风险吧?会变得严重,变得无可挽回,就比如演变成吴天吴同学最担心的霸凌事件。”

“嗯,这样的可能性需要考虑在内。”

“啊哈哈,我今晚回去以后再去问问相关信息就好了······喂喂,我说,我们的对话突然变得那么严肃,大家会不会适应不了呐?”

“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?”

江水糼又说出了让人难以理解的话语,而对于这种事态,吴天吴已经大致上有所适应了。

······

假设三

“因为各种原因而导致被学校劝退。”

“劝退,也就是开除哦。”

“这种程度的事情,我当然还是知道的。”

“难不成这家伙真的把我当成傻瓜了吗?”吴天吴情不自禁地如是想。

“虽然很难列举出所有会导致被开除的原因,但这些东西实际上都是相似的吧?”

“对呐对呐,说不定哦,左在綣同学令人意外地是一个不良少女呢。表面上端庄淑雅,背地里心狠手辣。可是,似乎还是有很多男生喜欢这个类型的呢,吴天吴同学是不是呢?”

“不,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反差的。”

吴天吴又是进行了如此的妄下断语。

“所以需要去考虑左在綣同学是一个不良少女的可能性了呢,算了算了,这种程度的事情,就留给我晚上一起打听吧。”

“那我们现在的讨论究竟有什么意义······”

(看这样子,“八爪蜘蛛”左在綣的情报网络似乎是有出乎意料的惊人影响力。)

(好可怕,我到底实在和一个什么样的大人物在打交道?)

“不是哦,虽然这两个假设都可以由我解决,但最后的这一个假设就不是了。”

······

假设四

寻仇

“呐呐,这样的剧情你看怎么样?哎呀,真是不得了的剧情呢,难道说我对于文学方面也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吗?”

“给我赶紧说。”

“女高中生,身上被纹有杀父仇人名字,她为了完成复仇,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旅途。在历经旅途的艰辛和苦难后,这是一个寺庙旁的岩洞里,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杀父仇人,只是······”

“只是那个杀父仇人的身上同样纹着自己父亲的名字······就是这样的展开对吧?这是汪曾祺的短篇小说的构思,不要把大师写的短篇小说当成自己原创的构思,还这么一脸得意地讲出来。”

“可恶,明明是这么棒的想法······居然被人抢先了一步吗?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个点子的。哼哼哼,之前也是这样,我也是有在思考‘苹果为什么会往地上落’这种问题的,却被牛顿这家伙抢先了一步。”

“······”

“话说回来,因为双方都是独立研究的关系,所以‘微积分的创始人’这个名号不是同时属于牛顿和莱布尼兹两个人吗?这样的话,‘万有引力定律的发现人’这样的称号同时属于江水糼和牛顿也没有问题吧?”

“我看还是‘人类进化史上的耻辱’这样的称号比较适合你。”

“哎呀呀,真是过分的吐槽呢,但是呢,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哦,你可要感谢江水糼大人的宽宏大量。”

“不是,我说,我们的话题是不是从刚才开始就完全离题了?”

“嘿嘿,才不是呢。我们可是从一开始就完全跑题了呢!要是语文作文的话,恐怕能得到一个史无前例的零分!”

江水糼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俏皮表情。

“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这么得意。赶紧给我回到正题!”

“哦哦,正题哦,这个说起来太简短了啦,一点意思都没有······就是说,左在綣同学转学过来的原因就是你啊,吴天吴同学——江水糼同学就是来找你复仇的。”

“这个问题我是有思考过啦······”

他的话语被兴奋的江水糼打断。

“磨牙吮血,杀人如麻,心狠手辣,无所不用其极······”

江水糼一边张牙舞爪地摆弄夸张姿势,一边试图吓唬吴天吴。

“吴天吴同学,现在的左在綣同学只是暂时性的休养生息而已,哦,不,说不定只是迷惑旁人的障眼法,实际上她每时每刻都在盘算着怎么杀死吴天吴同学你呢。”

“‘是往血管里注射大量药物好呢?还是干脆趁你活着的时候肢解比较好呢?’”

“表面上是在看古典文学作品,然而实际上却是在考虑这样的事情呢,啊啊啊,这可真是太可爱了!”

“为什么你列举的杀人方式都是出血量那么大啊?就没有健全一点的杀人方式吗?”

江水糼假装出埋头苦思的样子。

“唔······健全的杀人方式嘛,很难想象呢。改天我去找左在綣同学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吧。”

“你这家伙至今为止的人生都是经历了什么?在你大脑的情况恶化成这样之前来跟我商量一下啊,现在已经不是执着于解谜左在綣同学的时候了。等到江水糼同学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的时候,电视台有可能会来一个个探访你往日的同学,我得先想好那时候的说辞才可以。”

“喂······”

“‘啊啊啊,我早就看出江水糼是这种人了啊,可恶,居然没有能够尽早把她绳之以法移交司法机关······’,这种‘悔不当初系’混合着‘先见之明系’的感觉怎么样?”

“喂!醒醒啊,吴天吴同学!这可不是你的角色设定啊!在我们的对话里,扮演这样角色的人应该是我才对。”

就是这样进行着毫无意义的交谈,吴天吴和江水糼终于抵达了地铁站口。

“咦,地铁站已经到了哦。”

“喂喂,这样的话,问题的解决方案不是没有得到半点推进吗?”

“这个嘛,没关系的。假设一已经被否定了。假设二和假设三的证明,这就交给我晚上去打听情况。如果是假设四的话,那不就是一开始的状况吗?根本不用再多讨论了。”

“······所以,你特地在校门口等我的意义在哪里?”

“因为和吴天吴同学聊天很开心啊。”

江水糼侧着脸,露出笑颜。

笑得很坦率,似乎是很开心的样子。

是属于高中一年级的可爱少女的笑脸。

“难道吴天吴同学觉得和我聊天不开心吗?”

“当然不会了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江水糼走前两步,转过身,地铁站口明亮的光照为她的身影周围绘上一圈淡色的光。

她将自己的笑容收敛,变成了柔和而明媚的笑。

“那么,明天见咯,吴天吴同学。”

“嗯,明天见。”

吴天吴与即使在傍晚时分依然明媚的少女挥手告别。

天色已暗,路灯却还没开,一切都沉浸在夜晚的温柔的蓝色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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